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院长汪泓：建议创建个人养老账户，为个人养老增加资金积累
出品 | 搜狐商学院
编辑 | 周 青
主编 | 王德民
搜狐财经联合《经济》杂志系列访谈——“致知100人”第146期
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2020年我国65岁以上老年人口达到了1.91亿，占总人口的比重为13.5%。预计到2025年，我国老龄人口将突破3亿，老龄化“斜率”快速上升，加速迈进中度老龄化社会。这或许意味着中国的人口红利已经成为过去式，人口老龄问题正在向我们步步紧逼。
与老龄化加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益降低的人口出生率，2020年中国育龄妇女总和生育率为1.3，跌破警戒线，远远低于联合国人口标准出生率2.4的水平。在“老龄化”和“少子化”双重趋势的叠加下，我国抚养比失衡加剧， 解决“养老之困”迫在眉睫。
我国的基本养老保障体系建设现状如何？中国式养老路在何方？
中欧国际工商学院院长、中国养老金融 50人论坛核心成员汪泓指出，经过20余年的探索与实践，我国已初步形成国家基本养老、单位补充养老和个人商业养老为核心内容的三支柱保障体系，目前基本养老金的保障已经成为全民覆盖的支撑点，据不完全统计，在我国14亿的人口中，已经有近10亿人拥有基本养老保障体系中第一支柱的保障，占据了中国总人口的约70%。
在采访过程中汪泓教授多次强调，居安而思危，我国目前的养老保险融资过多依赖基本养老保险和现收现付的融资方式， 政府主导的第一支柱养老金占比过高且缺口连年扩大，而第二支柱和第三支柱起步晚，发展不充分，覆盖人群有限。
短期来看，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夯实基本养老的第一支柱，在基本养老金的保障和政府兜底保障之下，做到基本养老对每一个个体的全覆盖。与此同时，第三支柱亟须增强个人商业养老产品的市场竞争力，撬动年轻群体养老投资积极性，为个人养老增加资金积累。
汪泓教授建议，我们可以参考一些国际案例，通过建立个人账户的方式，将相应个体工资的5%-10%，逐渐纳入个人养老账户中，为个人养老增加资金积累，推动养老金的增值保值。
汪泓教授在本次对话中多次强调“60岁——70岁的年轻老人是一个隐性的、潜在的、活跃的、高水平的、高质量的劳动力”。中国的低龄老人占比高、受教育程度高，潜能大，倘若能够紧抓这一红利，让年轻老年人参与到养老事业中，以老养老，目前存在的人力资源短缺问题预计能够得到有效缓解，同时也能够充分实现年轻老人的个人价值，使之老有所为，老有所获。
以下为《致知100人》与汪泓的对话精编：
《致知100人》：老龄化的不断深入，给我国养老产业和养老保障体系带来了哪些相应的变化？
汪泓：老龄化的不断深入将会对城市公共资源的配置提出更高的要求，尤其是老龄设施、老龄健康事业和养老护理服务，同时也会带来老年人社会保障、养老服务产业、医疗服务需求的激增。目前，我国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和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水平的大幅度提升，基本养老金近两年迅速覆盖绝大部分人群。据不完全统计，在我国14亿的人口中，养老保险覆盖人群已经超过10亿人，覆盖率超过70%。
《致知100人》：此阶段中国养老市场急需解决的长期问题和短期问题是什么？
汪泓：实际上，无论是地方统筹还是全国统筹，我国养老保障体系都面临着三大支柱发展不均衡，第二、三支柱亟待补位这一问题。在我国当前养老体系三大支柱中，政府主导的第一支柱养老金占比过高且支付压力过大。第二支柱职业年金和企业年金覆盖人群有限、规模性提升较困难，目前仅有3000万人被纳入到企业年金或职业年金当中。相较于前两个支柱，第三支柱个人储蓄性养老保险和商业养老保险的力量更为弱小，该支柱的市场发育不足，同时也亟需引导与规范。
短期来看，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夯实基本养老的第一支柱，在基本养老金的保障和政府的兜底保障之下，做到基本养老对个体的全覆盖。
长期来看，我们需要充分发挥二、三支柱空白区域的支撑作用，构建一个广覆盖、多层次、持续性强的养老保障体系。
《致知100人》：在未来的发展中，我国推进二、三支柱发展的可行途径是什么？
汪泓： 60岁以上的退休人群，纳入当前个人养老保险体系的难度比较大。而70后、80后、90后的年轻人或者中年人，他们把资金用到养老保险和养老理财服务的积极性还不够，从这方面来看，我们撬动商业养老的力度还不够，办法也尚未到位。针对这一问题，我们可能会参照一些国际成功案例，采取引导型、半强制型、默许制等制度。譬如，我们可以建立个人账户，在当事人不反对的情况下，将其工资的5%-10%，逐渐纳入个人养老账户中，为个人养老增加资金积累，推动养老金的增值保值。
《致知100人》：伴随第三支柱的发展，商业养老保险能够多大程度地缓解社会养老压力？
汪泓：目前我们一直在提的一个概念是“个人商业养老保险”，这样的说法可能有点狭隘。从商业保险的概念来说，我个人感觉，日后以商业养老保险为代表的第三支柱将会成为一种类似于个人资产或者不动产的多元投资组合。人们可以根据个人的市场风险偏好，通过委托基金公司进行运作，选择适合自己的养老理财产品。
《致知100人》：您刚刚提到年轻人在养老资金积累方面的积极性不高，从经济学的角度看，造成年轻人积极性不高的原因有哪些呢？
汪泓：这里面涉及到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供给侧和需求侧的关系。对作为需求侧的年轻人来说，他们还没有步入老年阶段，因此养老需求不是很旺盛。
而且现在市场上保险、基金、信托、股票等投资标的纷繁多样，就年轻人当前的需求点来看，当前收益比较高、变现速度比较快的投资标的对年轻人吸引力可能更强。
从产品的供给侧来看，我国市场上当前的养老理财产品储蓄期长且中途不可随意取出，回报率低，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消费者购买意愿不高。
《致知100人》：这种供需困境解决的关键是什么呢？
汪泓：首先国家对养老保险等养老理财产品的宣传和介绍力度需要不断加强，通过强调供给侧产品的重要性来引导需求侧的需求。
另一方面养老理财产品是一个全生命周期的财富管理基金，这就要求该类产品的投资风险较低、回报率相对稳定，这样才能调动消费群体的购买意愿。
《致知100人》：对于老年人个人价值实现和个人社会价值创造这方面，您是怎样理解的？
汪泓：在我国，60岁—70岁的“年轻老人”占到了我国老年人口的55%，从这个数据可以看出，“年轻老人”在我国的老龄人口中占比极大，这意味着我国存在相当规模的老年红利。
这部分老年人受教育程度高，潜能大，经验足，实际上是潜在的高水平、高质量的成熟劳动力，特别是以医生、律师为代表的专业人士，而且“年轻老人”还具备相当强的行动能力，他们并不甘愿将自己束缚于家中的小小空间里，他们很愿意参与到老年教育事业、老年旅游业、老年文体活动当中，在他们参与各种活动的过程中，便不知不觉地助推了社会经济的增长和精神文化建设。
《致知100人》：您能结合具体事例和我们聊一下，“老年红利”的具体表现吗？
汪泓：第一、在我国的社会治理体系中，社区管理、邻里互助已经嵌入我国养老行业当中，“年轻老人”成为了社会治理的主力军。譬如上海宝山地区的30万社区法律援助志愿者中，60%以上的志愿者都是“年轻老人”。
第二、在助老活动和敬老工作当中，“年轻老人”能够在其能力允许的范围内，给视物不清、行动不便的高龄老年群体给予帮助与关爱，譬如读报、助学、助餐。在“年轻老人”年龄变老之后，再有下一批“年轻老年”来帮助他们，这就形成了一个传承队伍，不但巧妙地解决了老年人口的护理问题，同时也弘扬了尊老爱老的社会风尚。
第三、倘若市场能够充分挖掘“老年红利”，老年人将会成为市场的又一支消费大军。在我国1.9亿的老年人口当中，有28%的老年人有闲、有钱、有能力消费，他们将会是“银发市场”重要的消费力量和推动力量。
《致知100人》：在健康医疗跨界融合这方面，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以下简称中欧）能够发挥哪些作用呢？
汪泓：中欧的愿景是融合中国与世界的教育、研究和商业实践，促进知识创造和知识传播，推动中国社会经济发展，成为全球最受尊敬的国际商学院。我们致力于在研究和运营中贯穿社会责任意识，形成一批践行社会责任的研究成果。如今，健康中国已经成为国家发展的一项重要战略，伴随着互联网的迅猛发展，人们的就医理念和就医方式发生了极大变化，社会医疗水平和养老水平也显著提升。
中欧利用自身学科建设和人才高地的优势，先后建立了中欧卫生健康产业研究中心和中欧智慧医疗研究院，
在此前提下，中欧充分利用自身所具备的研究资源和学院的优势，构建聚合平台，推动健康医疗的跨界融合。
我觉得未来中欧可以在如下两个方面发挥作用：首先，中欧能够将远程医疗、智慧医疗等战略资源汇聚到自身平台，并通过品牌影响力带动企业、社会力量推进健康医疗的整合发展。目前中欧和许多医疗机构形成了战略联盟，双方正将上海的优质医疗资源聚集整理，然后输送至边远、落后地区，积极推动“产学研”融合。
此外，中欧为健康医疗的发展培育、输送了大量储备人才，把学院所接触到的国内外最前沿的医学理念传授于学生，并通过学生将之付诸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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